侯先光 敲开寒武纪古生物生命之门(2)
发现澄江动物化石群那年,侯先光35岁。说起那震惊世界的一锤,侯先光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个礼拜天早上,天空下着小雨……”和往常一样,侯先光一大早就起来,简单吃了一碗面条,又往饭盒里装了一碗面条,穿上雨靴,向帽天山出发。
侯先光与云南的缘分最早始于1980年。作为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三学生的侯先光,与几位同道从南京出发到湖北、四川和云南等地采集化石。
昆明地区下寒武统的研究历史悠久。早在1909年8月沃特在加拿大布尔吉斯发现页岩动物化石群的时候,法国科学家就详细研究了昆明地区的地质和古生物,并出版了研究专著。到了20世纪30至40年代,王曰伦、王鸿祯、王竹泉以及卢衍豪等科学家对昆明地区的下寒武统地层和磷矿进行了广泛的调查和研究。尤其是卢衍豪,他对昆明筇竹寺剖面以及在那里发现的三叶虫进行了详细研究,并命名了寒武纪下寒武统的筇竹寺组、沧浪铺组和龙王庙组。在大学和硕士研究生时,无论是沃特发现布尔吉斯页岩动物群的神话,还是米士与何春荪考察澄江后所写的论文,以及卢衍豪对昆明筇竹寺三叶虫的研究,都给侯先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一抵达昆明,他们立即分别去昆阳磷矿和筇竹寺等地,做各自的研究工作,而侯先光在筇竹寺一干就是十多天。
那次云南之行,给侯先光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当需要采集大量的高肌虫化石做研究的时候,他首先想到了下寒武统研究历史悠久的云南昆明。
1984年6月5日,侯先光离开南京前往云南,于6月9日到达昆明。
盛夏的彩云之南,草长莺飞,瓜果飘香,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法触动侯先光的神经,在昆明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侯先光就乘车去了昆明晋宁,开始了昆明晋宁梅树村剖面的调查采集工作。每天,他一身工作服、一双翻毛皮鞋,饭盒里装着咸菜、馒头或面条,再加一瓶水,一大早就出门,上山七八个小时,在人迹罕至、空旷的野地里不停地敲打和寻找。为节约时间,哪里方便他就住哪里,农民家里、山区简易房。正值云南的雨季,到晚上返回时,侯先光常常是浑身泥土、蓬头垢面。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他就用一个大桶冲澡,毛巾从头到脚擦一遍都是泥。
晋宁梅树村剖面工作结束,艰辛的工作并没有多少新的发现。之后,他把野外工作转移到澄江县。6月19日,他到达澄江县城,住在山上的大坡头村。他跑遍了大坡头、洪家冲、小团坡、帽天山、罗哩山及其附近数十平方公里的大小山头,最后选择了洪家冲村剖面开展野外工作。澄江洪家冲村剖面的化石采集,岩石既难挖又难劈,所找到的化石十分不理想。自己的研究方向该往哪里去?侯先光陷入迷茫。6月30日(星期六)那一夜,疲累的侯先光几乎彻夜未眠。但从小执拗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天亮后他仍然选择了出发。
7月1日一大早,天空飘着小雨,侯先光来到了帽天山。“到了山上,我不停地劈着化石,那些没价值的就迅速扔掉,因为速度快,不小心榔头就会砸到手指而出血,可当时真不知道累与疼。”侯先光回忆说,那是他生命中最晦暗不清的时刻。在那犹如神启般的一瞬发生之前,侯先光已劈了6个小时的石头。突然,一个五分硬币大小的白色印子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侯先光有些兴奋,几天来集聚在内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手中榔头敲击石块的频率也快了起来。不一会,一个栩栩如生的化石标本展现在他的眼前。
“我被震惊了!那一刹那,我觉得时间已经凝固,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呆呆地看着那个标本,泥岩湿漉漉的,泛着油渍的光泽,这个虫子仿佛就在水底游动。”回忆起当时的一幕,侯先光仍然激动不已。
侯先光拿着化石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同他一道挖石头的民工看出他的异常,连忙叫道:“你怎么了?怎么了?”侯先光这才缓过神来。他赶紧从包里掏出出野外随身携带的棉花,用了几乎一半的量,小心翼翼地把化石包起来,放在自己背的那个装饭装水的地质包里。之后,他一直工作到天黑不能再继续工作才收工。这一天,他又采集到几块保存软躯体的化石。侯先光和民工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上往驻地走,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把地质包紧紧抱在胸前,生怕不小心把里面的化石摔坏。平时不算长的路,那个晚上感觉特别漫长,特别难走。
回到驻地,一天只吃了几口烂面条的侯先光,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饥饿。平时要和地质队员们天南海北聊上一阵的他,那天满脑子都是那几块化石,一点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他快速地冲洗了一下浑身上下的泥水,连忙关上地质队给他提供的简易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那几块化石,反反复复地看,好像一个父亲在欣赏自己刚刚降生的孩子,内心充满无法言喻的幸福和满足。夜已经很深了,可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一会爬起来看一眼,一会又爬起来看一眼,最后,他把化石放在唾手可及的床底下,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文章来源:《古生物学报》 网址: http://www.gswxbzz.cn/qikandaodu/2020/1113/443.html